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瓶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新连载《亲爱的女王大人2》的第10-12篇。
上集写到：
病房门没锁，他想敲门，却用力重了一些，把门直接推开了。
他看见林巧穿着病号服，站在床边背对着他，把床头柜上饭盒里的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一点不剩！
第10章
1
“林巧。”盛辰宇叫了一声。
林巧转过身，看见他，弯起眼睛笑：“盛总。”
“你在干嘛？”他问了一句。
林巧接着倒干净，把垃圾袋提起来打好结放到一边：“没什么，没胃口不想吃。”
盛辰宇看了一眼，红烧肉和清炒豆芽，看起来是很好的菜，炒得也不错，就没追问。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
林巧笑眯眯上床，说什么都不想吃，不要浪费。
盛辰宇没吱声，仔细看了她一眼，十天不见，她长胖了一点，脸上有了一点肉，脸色也好看一些，精神也不错。
床头柜上很整齐，没有水果没有零食，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和水杯，什么都没有，盛辰宇再扫了一眼四周，旁边椅子上也干干净净。
整间病房除了病人，笔记本电脑，水杯，就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怎么连水果都没有？苏经理过来不会带吗？”
林巧笑了笑：“当然会带，可我吃得少，带多了也浪费。”
盛辰宇再仔细看了她一眼，她笑嘻嘻，脸上没有一点状况，盛辰宇想了想，起身出去了一趟。
林巧也没问他去哪里，坐好往床背上一靠，叹了口气。
还有五天就可以出院，她恢复很好，不想惹事也没精力去处理，很希望这五天快点过去。
盛辰宇来了，她想起苏姐打趣的那些话，觉得有些似梦非梦，苏姐开玩笑说盛总对她不同于别人，但她不信。
或者说刚开始她有点将信将疑，甚至有点小窃喜，那可是盛辰宇呢！要什么有什么的盛家大公子，有钱有貌又年轻的男人。
可是没两天，她就觉得自己做梦了，哪里有这样的喜欢？可以十天毫无联系，也毫无问候？看的人一定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2
盛辰宇问了医生，医生说了林巧出院的事，老调重弹，饮食要少油少盐清淡营养，休息为主。
问来问去，什么都没问出来，盛辰宇灰着心回到住院部，可还是觉得刚才林巧的行为有些古怪，却说不出为何。
打电话给苏姐，苏姐叫冤，说自己每三天去一次，每次都会买个门口最大的水果篮，林巧就是拿来当饭吃，也足够吃饱。
盛辰宇脑子里灵光一闪，医院食堂。
医院的食堂一般都开得比较晚，医护人员工作忙碌，一忙起来晨昏颠倒，所以即使七点半，窗口还能打饭。
盛辰宇看到了红烧肉和清炒豆芽，各要了一份，尝了尝后倒进垃圾桶。
李阿姨应该没有自己做饭送过来，她送过来的饭，医院食堂打的，油盐糖味精都超标，而林巧倒菜，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盛辰宇回到病房，林巧以为他走了，正在床上的小桌子上看电脑，重新看到他有些讶异，看到他又拎回来一大袋水果，怔了一下。
她道谢，盛辰宇没作声，坐下给她削梨吃。
“你好好休息，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你呢年后再来上班，先把身体养好，其它的就不要管了。”盛辰宇的水果刀用得很好，梨皮很顺溜地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滑。
林巧再度道了一声谢，盛辰宇把梨子削成薄片，递上去，看见林巧每日打吊针的手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嗓子眼一堵，话停顿了一下。
林巧没注意他的心理活动，和他慢慢聊起天，华翔的近况，同事之间的事情，等等等等，等到苏姐闹得笑话都被她拿出来说了三遍的时候，时针指到晚上近十点。
盛辰宇没法再待下去，起身告辞，林巧松了口气，把饭盒里的冷饭用开水泡软，吃了两口，就躺下睡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盛辰宇就来到病房，她还没醒，他就到了。
3
盛辰宇冷眼在门口看着，林巧睡得很香，根本没醒，而那个护工李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一个一个，把昨天晚上他买的水果，全部放进袋子里后，悄悄地溜了。
盛辰宇走到床边，掀开李阿姨带过来的早饭，一份白粥，还有一份小咸菜，一个小花卷。
他皱了皱眉，转头正好撞见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林巧。
林巧看见他呆滞了好几秒，才从懵懂中惊醒：“盛总，你怎么来了？”她大吃一惊，那副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盛辰宇盯着她，咬了半晌牙，心到底还是软了一些，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果袋，林巧看过去，明白了，苦笑。
“你为什么不早说？护工根本没有给你做饭是不是？他们每次送来的东西是不是都被她偷摸带走了？你这些天，吃的什么？”
盛辰宇声音有点冷，既气恼又有点心疼。
林巧慢吞吞爬起来，只要不是工作，平日里的动作总是透着股漫不经心，单手摆了摆：“我还有五天就走了，难不成再请一个？”
她下床刷牙洗脸，站在窗户边梳头，说出来的话一句句，让盛辰宇反驳不了。
何必呢？医院，本来包饭的护工就不好请，有人请很久都请不到，她还对饮食那么注意，就更难请了。
做护工的，几乎没有本地人，很多都是外地进青江打工的中老年人，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地下室或者半地下室凑合，条件好一点的，医院附近。
并且，太多护工一天不止干一个活，做饭多耽误时间啊，他们自己吃饭都凑合，有做饭的时间，都够跑其它病房，给老人翻几个身再收一笔钱了。
李阿姨并不是一开始就敷衍的，刚开始还是好好给林巧做了两天饭，等到第三天，发现林巧好说话，为人和气，心思就开始活络。
她不懂什么是出血热，也不知道这种病人要饮食清淡，只知道食堂的饭菜已经够清淡了，再清淡，没必要。
而且，她也觉得林巧矫情，不就是生个病嘛？至于这样那样注意个没完？
4
“后来她又接了个活，给楼上一个偏瘫的老太太擦身子，就没空管我了。”林巧笑笑。
盛辰宇的怒气在眼底聚集：“我们请她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要负责你的伙食，按照你的标准来，而且给的钱超过一般护工不少，怎么可以这么敷衍？”
林巧笑看了他一眼，盛辰宇沉默下来。
说好是说好，碰上不遵守的，难道你能打她一顿？
林巧不愿意再费那个神，她平时对吃的就没什么要求，吃多吃少吃好吃坏都无所谓，也就不计较，还有五天院，住完检查完就可以回家。
回家自由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反正几乎是不能吃盐，好不好吃其实都没差。”林巧笑了笑。
她点过三次外卖，医院外面拿，所有外卖都不能进入住院区，口味呢，除了一次的尚可，其它的，也都不符合标准，就不再点了。
如果不是住院部禁止病人自己做饭，她都想买个小电锅自己烧，可惜不行，就忍着吧。
是病人，就乖乖遵医嘱，不要太讲究。
这次是盛辰宇恰巧碰上她倒菜，如果是平时，来她这边探望的人少，也没谁会注意这些，瞒人耳目简直不要太容易。
“李阿姨非常节俭，有好几次我没吃完的东西，她都留到晚上再带回去，应该是自己吃了，而水果，我一直叫她不要客气想吃就自便……”
“所以她就自便到不问而自取了？”盛辰宇问，他再度扫了一眼只剩下两个苹果一个梨的水果袋，还真是自便，几乎都取光了。
林巧是很慷慨也很好说话，可她不知道这种慷慨在某些人看来，就是纵容，也让人有机可乘吗？
当护工的人家境都不太好，碰上林巧这样好说话的，生出懈怠和欺凌之心，开始贪些蝇头小利都正常。
可盛辰宇生气的是，林巧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
难道她自己的身子就可以这样忽视吗？
5
林巧不知道盛辰宇干嘛生气，但明智地选择了不再开口，她以为自己住院时间短，再折腾换个护工得不偿失，再加上生了这个病后，胃口缩小不少，很多时候是真的没食欲。
虽然这些理由，在盛辰宇这边都不成立。
盛辰宇不吭气，坐在病房里一个人沉着，一向温和的脸上喜怒难辨，林巧陪他说了一会话，不好开口赶人，也就沉默下来。
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偶尔搭一句话，倒没有冷场，只是有些没话说。
中午12点，消失了一个上午的李阿姨终于再度出现，她知道盛辰宇的身份后，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递上饭盒的手都迟疑不少。
林巧没去碰饭盒，盛辰宇先她一步打开，然后冷笑一声。
李阿姨不明所以，又有些畏惧，往后缩了缩，林巧看了一眼饭盒里的菜，知道又是食堂打的，也没吱声。
“病人因为这个病，脏器损伤大半，阿姨还给她吃这样的东西，真是上心啊！”盛辰宇声音不大，但冷到极点。
他缓缓转过身，坐在椅子上，位置比站着的李阿姨低，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李阿姨眼神闪躲，张口要解释，碰上盛辰宇的目光却打了个寒颤，低垂着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盛辰宇的心情复杂到说不清，他为了逃避感情波澜，整理情绪，自顾自跑了十天，丢下林巧独自面对。
一想到林巧这十天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他就内心戏丰富地演足了一百二十集电视剧，全是血泪，心脏丝丝拉拉地疼起来。
疼的感觉很陌生，但是很好，至少他发现自己不想再装傻试图控制了。
他想起打电话问苏姐请护工的流程时，苏姐正在护士站和护士聊天，护士在旁边笑着说好的护工不好找，短时间内，找到好的很难。
可那个时候他天真，以为只要给的钱足够多，就能找到好的，却忽略了本来身体虚弱的林巧和当时撑不下去的林爸爸的身体。
两面夹攻之下，林巧匆忙挑了一个李阿姨，顺理成章把父母送了回去，然后默不作声开始受苦。
一想到这些，盛辰宇就恨不能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耳刮子，他不是小孩，早就该明白，只要是对他人有所要求，就根本不该抱有过高的期望。
这才是人性。
盛辰宇觉得内心堵得就像一口吃了个大馒头，完全没下去，全在嗓子眼里耗着呢，让他简直没一个地方舒坦，然后，他冷眼看着李阿姨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气了个七荤八素。
林巧等了半天看他没说话，光顾着生气，才想起盛辰宇平日里一派温文的做派，她笑了笑，看来这个恶人，又得她来做了。
还没开口，盛辰宇就说话了，跟个连珠炮似的开了火。
“我昨晚就过来了，去食堂窗口转了圈，正好有红烧肉和清炒豆芽，李阿姨要是有空，我们现在可以再去食堂窗口转一圈。”
盛辰宇抬手一指床头柜上的饭盒：“我们请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就给病人吃这个？”
李阿姨脸色一变，脊梁骨里蹿处一股寒意，明白自己的消极怠工被发现，雇主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了，连分辩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李阿姨，我的意思你肯定明白，当初我们请你的时候肯定也说得清楚，别看我们给钱给得爽快，就以为我好说话，我想一个差评就医院再也接不到活，对吧？”
打蛇打七寸，林巧差点鼓掌叫了一声好。
李阿姨脸上有些挂不住，盛辰宇捏了捏手心，脸绷得就像一块铁板，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不翼而飞。
他再度开口：“我不需要说太多，只要事实，我知医院是拉过关系的，我能让你这个关系彻底断了，你说这样处理好不好？李——阿——姨。”
第11章
1
李阿姨手心里的冷汗滑溜溜的，一直没停，看向盛辰宇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哀求，看他不为所动，又去看林巧。
“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对不起，要不然，我……我把钱都退给你们吧！”她哀求。
林巧看了看盛辰宇，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盛辰宇看看床头柜上的小鸡炖蘑菇，难看地笑了一下：“李阿姨，你先告诉我，林巧这几天吃的是什么？她是怎么吃的？”
林巧想开口被他瞪了一眼，乖乖闭了嘴。
李阿姨瞪圆了眼睛，支支吾吾起来，说好的是整个白天的陪护和送饭，但她从第三天开始送饭送到了就离开，从来没注意林巧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不过，她见过两次林巧没吃完的——开水泡饭。
李阿姨的头越低越下，林巧不太敢说话，因为盛辰宇的脸色实在是太……太……太难看了，是那种快气疯了，憋死了的红红青青的颜色。
盛辰宇愣了许久，抬起手搓了搓脸，声音突然变得很疲倦。
他不可能真的去做那种绝了李阿姨后路的事情，做护工的家庭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医院伺候人的活？
无论工资高低，目光短视，消极怠工和贪小便宜，都不至于让盛辰宇绝了别人的后路。
他憋气得更多，是针对自己的疏忽，他亲眼看到了那天林巧的吐血，也充分了解了出血热后期护理和饮食营养有多重要。
却因为一己之困，而置之不问，这就是他盛辰宇的“喜欢”？真廉价！
“李阿姨，我们的钱只付了一半作为定金，说好的是在你做完了再支付另外一半，你年纪和我妈差不多，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另一半的钱，我不会再给你了。”
“我希望你记住这件事，当作一个教训吧，别以为别人好说话就把人当傻子，昧着良心的事，以后少干！”
盛辰宇说完后久久没说话，林巧看着李阿姨扭捏了一会后，很快爽快地走了，相比较，这的确是她最好的结果了，她很聪明，很快离开，不再黏糊。
2
李阿姨走后，盛辰宇一直站在窗户边，也不做声也不动，林巧也没说话，她实在有点没摸透盛辰宇现在在想什么，事情都处理完了，为什么还不走？
有人敲门，盛辰宇去开，一个面目清秀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提着两个饭盒，笑吟吟地进来了。
林巧还没问是谁，就闻到了浓郁的玉米排骨的清香，又甜又香好闻极了，肚子咕地大叫了一声。
盛辰宇本来沉着的脸泛起了一点笑意，那让人熟悉的笑容回来了一点点。
林巧不好意思揉揉肚子，呵呵干笑了两声。
这个女人是盛家原本的做饭阿姨，老盛总离开后，她一直跟着盛辰宇，前些日子盛辰风大婚，就跟去了盛二公子的小家。
因为盛辰宇说他一个人，不需要特地留一个做饭阿姨，随便糊弄糊弄就好了。
昨晚回去后，盛辰宇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今天中午做饭送过来，交待了要注意的事项，果然，他刚处理完李阿姨，这边就送到了。
阿姨送完饭就走了，盛辰宇收拾桌面，没让林巧动手。
“先吃饭，吃完后，我们再好好地，心平气和地谈这件事。”盛辰宇慢吞吞，一副非常好说话的口吻。
林巧整个鼻端都是玉米汤的浓香，根本就被这个糖衣炮弹打得晕头转向，也没去想太多，非常配合地点头。
盛辰宇自己没吃，看着她端着小碗，吃得非常欢乐，一小碗汤，一小碗清炒菜心，再加上一小份香菇炒肉片，一小碗饭，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哪里是胃口变小，吃不下的样子？
他看着林巧像只小松鼠一样，左边吃吃右边吃吃，开心得不得了，刚才的郁闷好歹下去一些，胸口顺畅了不少。
吃完饭，东西收好，林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他，示意他可以开始说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巧知道，虽然……她觉得隐隐有些过了。
不是别的，而是盛辰宇从昨天晚上见面开始到现在的很多行为，都有些过了。
3
盛辰宇清了清嗓子，没有废话，简单粗暴直奔主题：“你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虽然看起来是为了避免麻烦，实际上却纵容了恶行。”
“那些谎言，看起来是善意，实则却是诛心……”
呃……什么？
林巧皱了皱眉，盛辰宇也收住声，两人都面面相觑起来，林巧不懂她自己的事情怎么变成诛心的谎言，而盛辰宇心里难过，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把自己先吓了一跳。
林巧的手指在被子上蜷曲了一下，轻轻捏紧，她和很多人一样，在思考时会有习惯性动作。
盛辰宇又想了两三个起头，却张张嘴没开口，不自觉地把他会担心的意思表达出来，却心慌意乱地不想看到结果。
“是我不对，我会注意，以后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林巧接了话她弯着眼睛笑了笑，“可是，盛总，我现在想午睡了，怎么办？”
盛辰宇眼神动了一下，从这句话已经听出林巧逐客令的意思，他看着她，她微笑着，礼貌而客气，看不出内心情绪。
视线落在了她的病号服上，盛辰宇还是收住了嘴，嗯了一声，视线非常快地在林巧身上转了几圈，才拿着饭盒交待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林巧听着房门关上，再听着脚步声远走后，松了一大口气，躺下来发了一会呆，随后给戚梦佳打了一个电话。
当天傍晚，盛辰宇还在加班，就收到做饭阿姨的电话，说林巧找到了这几天送饭的人了，刚才客气地说了不要她再送饭。
阿姨说她傍晚送饭时，看到林巧的一个老同学在病房里，两人聊得很开心，之后，林巧的饭菜就被老同学承包了。
“那你明天开始就别送了，谢谢阿姨。”盛辰宇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揉了揉眉间，过了半晌，再度叹了口气。
无论林巧看出什么，还是感觉到什么，她在用这种巧妙的方式，让他不难堪的方式告诉他：她不需要，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4
找戚梦佳是下下策，但也是“策”，本来林巧的意思是，如果戚梦佳不会做饭，就让老同学给自己带外卖好了，亲自带外卖，味道更好控制。
结果，戚梦佳给了林巧一个大大的惊喜，她不但会做饭，还做得相当好吃。
“姥姥这四年那么多次化疗，一次次病重病危，我都没有假手他人，都是自己照顾的，病号饭嘛，我最会做了。”戚梦佳得意地说，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
姥姥的病情再度恶化，本来上周要出院陪戚梦佳过年的，最后病情反复，又入院治疗了。
林巧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拍了拍床，戚梦佳躺上来，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躺着，慢慢说着话。
大部份时候，都是戚梦佳在说，林巧在听，她们见面已经好几个月，除了第一次的意外“惊吓”外，中间几个月，林巧都在忙着出差和赚钱，两人之间反而来往很少。
好像这次聊天，是真正的两人剖心交谈，戚梦佳说了很多很多事，也流了很多很多眼泪，说完了，也说累了，两个女人头靠着头，都睡着了。
林巧没那么困，这些天她日睡夜睡，早就成了一条冬眠的蛇，如今身体快好了，春天到了，就总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她有点不安，床尾好像站了一个人，默默看着她，那眼神，灼热得吓人，让她极不舒服。
她突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床边的确有一个人，在戚梦佳那边，正在弯腰叫她：“佳佳。”
是那个叫老冀的男人，他声音温柔似水，眼睛只盯着戚梦佳，没分半个给她。
林巧抹了抹冷汗，感觉自己真是魔障了，竟然做这种奇怪的梦。
戚梦佳也醒了，一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男人，就开始撒娇，声音糯糯的，好像回到了小女孩的状态。
林巧连忙看向窗外，当自己不存在。
男人对着林巧点点头，仿佛第一次正式见面一样，还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脸上滴水不漏，没两分钟，就带走了戚梦佳，说是姥姥那边昏迷了。
5
林巧提心吊胆几个小时，所幸戚梦佳的姥姥醒过来了，晚上戚梦佳过来送饭，又陪林巧说了许久的话。
还有三天，林巧看着窗外的夜色，感觉自己成为一个冷宫里的怨妇，度日如年般盼着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后面几天，都是戚梦佳来送饭，多了许多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林巧把上次见过那个男人，并且被送了一块手表和名片的事情告诉了老同学。
她没想过隐瞒，之前是因为没有太多单独说话的时间，而这次，时机和气氛都挺好，就说了出来。
戚梦佳愣了几秒哈哈大笑，说他送你就收着吧，的确那天晚上他认错了人，第二天懊恼了许久，觉得有失体统。
戚梦佳的脸上似讥讽又似柔情，似无奈又是鄙夷，那种表情，林巧说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她们很少谈那个男人，戚梦佳是不愿提，林巧是不想提，她们聊着过去，聊着未来，很多话说了，很多话又没说。
姥姥的身体这几天起起伏伏，被急救了两次，戚梦佳总是提心吊胆泪水涟涟，每日晚上缩在林巧这边不肯走，抱着她在梦里喊姥姥。
林巧无力安慰，只能多多陪伴着，既希望时间走快点，能出院看看姥姥，又希望时间能走慢点，让姥姥多停留在世上几日。
到了出院那天，林巧拒绝同事来接，一大早特乖地配合了所有检查后，上午十一点赶快医院打车看姥姥。
姥姥昨天已经出院，老人坚决不再肯治疗，而医生也宣布再治疗，再动手术，都是枉然。
“有办法的，老冀说可以送到美国去，美国德州那边的抗癌中心，有一种新药，能延长寿命，他们的治愈率和存活率比国内高很多。”
“可是姥姥不肯去，说钱花太多了，她早就该死了！”
林巧想着戚梦佳前天晚上哭个没停说的话，心里一阵难过。
面前的姥姥精神还好，只是瘦，瘦得皮包骨头，瘦成了一截竹竿，和林巧印象中的大学时候健壮大笑的老太太，完全判若两人。
6
中午的太阳很好，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在面前透明的玻璃杯里，里面浮浮沉沉的鲜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像在跳舞。
戚梦佳搬着个小凳，坐在姥姥的摇椅下，像只乖乖的小狗。
林巧看得心酸，不敢多说话，只能低下头喝水。
茶杯旁有一碟小小的点心，是茶点，她捏起一块送到嘴里，清清淡淡，有着微微的甜香。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是盛辰宇找她，他昨晚说今天要来接她出院，她拒绝了，他坚持，于是今天上午，她就先走了。
她不是完全不明白盛辰宇的意思，但那就像是云端的雁，那样的梦，她连打盹都不曾想过，更何况变成现实。
有钱公子哥，凭什么喜欢她？而她，又凭什么非要去云端做梦？脚踏实地不好吗？
她上过一次当，识人不清，辨人不明，不想再来一次。
手机不再振动，林巧掏出手机，看见2条盛辰宇的留言，问她干嘛先走了，再问她为什么避自己像避毒蛇猛兽一样。
最后说“林巧，我们谈谈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林巧还没有回复，对面的姥姥递了块糕点过来，枯瘦的手上全是老年斑，林巧放下手机，双手接过。
下午茶还没喝完，林巧就开始犯困，这些日子她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戚梦佳也陪着姥姥午睡去了，房子里静悄悄的。
林巧躺在飘窗上的厚垫子上，昏昏沉沉，屋子里有股特别的香气，非常好闻，茶香和淡淡的……依兰香。
冰凉的手指拂在她的脸上，她想闪躲，却向更深的梦境滑去。
第12章
1
林巧模模糊糊伸手去抓，抓到一只袖口和一只手，她想喊，但喊不出声，四肢百骸的力气像被抽走了，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你真瘦，不过该有肉的地方可是一点都不少……”有个声音在耳边，带着细碎的笑意。
你是谁？我怎么会那么困？林巧想说话，却开不了口，连眼睛都睁不开，困倦铺天盖地，让她沉入黑暗。
西装革履的男人轻松地把她放在客房的大床上，低下头欣赏了片刻，眼睛里全是喜爱。
真是看到就想咬一口的嘴，他亲了一下，林巧皱着眉，仿佛不满睡眠被打扰想偏头躲过去，却被他掐住脸颊动弹不得。
正想着再深入一点，房门被推开，戚梦佳站在门口，脸孔雪白。
男人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回过头：“怎么？”
戚梦佳看看他，再看看床上人事不知的林巧，身子轻微颤抖起来：“老冀……”
她不敢说，又不想放弃，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男人招招手，戚梦佳挪了过来，男人很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怎么了？怕我有了她不要你了？放心，你是大宝贝，这件事我该谢谢你。”
“而且，你放心，你姥姥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两天你就陪你姥姥去德州。”男人拍拍她的手背，像安抚又像催促，催促她快点离场，他好享用大餐美味。
戚梦佳一步三回头往门口挪，她的视线始终黏在床上的林巧身上，她安静睡着，乖乖巧巧，一如往常。
戚梦佳心里一痛，想起在大学报名的第一夜，她不小心打翻水把被子弄湿，林巧邀请她一起睡。
那一晚，林巧也是这样，闭着眼睛，乖巧可爱，无声无息，像只美丽安静的蝴蝶。
2
男人转过身，手指从林巧的脸侧滑落，慢慢滑到她的脖颈处，再往下走。
戚梦佳站在门口，胸口起伏，眼眶湿润，背对着大床，听见男人皮带轻轻落地的声音，嗒的一声响，清脆响亮。
床陷下去的声音那么清晰，放大了无数倍，在戚梦佳的耳边变成了轰鸣。
“老冀！”戚梦佳突然转身扑上去，她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死死掐着，“别碰她！”
男人回头看着她，虎目生威。
戚梦佳没放手，脸上已经全是眼泪：“林巧和我不一样，她和我不一样，你如果不让她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她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林巧的外柔内刚，没有谁会比戚梦佳更清楚，她用力拉着男人的手，“发生这种事，她不可能会装傻被糊弄过去，她如今……如今是盛辰宇喜欢的人。”
男人身子僵了一下，彻底转过身，脸沉下来，隐隐有着雷霆之怒的气势：“你说什么？！她是盛辰宇的人？”
戚梦佳连连点头，这几天陪伴林巧，林巧也说到了盛辰宇那新生的喜欢，作为好朋友之间分享的秘密，也作为闺蜜之间的谈资。
天知道那种喜欢能持续多久，我呀，还是先躲着为妙。这是林巧的原话，但戚梦佳今天把话扭曲了意思，扩大了很多倍。
她说盛辰宇很喜欢林巧，这次林巧生病，送她过去的是盛辰宇，盛辰宇还守了林巧一天一夜，寸步不离。
戚梦佳哀求：“老冀，就算看在盛辰宇和你夫人许秋的份上，现在动了她，麻烦真的很多。”
老冀的夫人许秋和盛家有割不断的感情，对盛家的两个儿子盛辰宇和盛辰风，都是百般爱护千般维护，商业和私人感情，都牵扯很深。
老冀脸黑得就像锅底，他瞪着戚梦佳好一会，重重喘了口气，厉声问她为什么不早说。
戚梦佳哆嗦着说自己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就像她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老冀对林巧动了心思一样。
TMD！老冀恨恨摔开了戚梦佳讨好的手，开始穿衣服，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没吃到糖生气的小孩。
3
戚梦佳顾不得还在睡的林巧，被子给她随手盖上后跟着老冀出了客房，刚送下一口气又提起一颗心。
林巧前几天说起那块手表，她就知道老冀动了心，随后回家开玩笑问起，老冀坦然得很无耻，说自己很久没有这种动心的感觉，林巧很符合标准。
姥姥所剩时日无多，国外先进的治疗中心，还有老冀用来循循诱导的蛊惑，让她一时迷了心智做错事，在林巧喝得茶水里下了安眠药。
如今她把老冀拉回来，那姥姥怎么办？戚梦佳哀哀跟在老冀背后，嘴里喃喃着：“老冀，你帮我送姥姥去国外吧，你帮我吧。”
老冀混迹官场多年，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整个人就恢复了正常，回到那副不动于色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走到茶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水，茶水下肚，彻底清醒下来。
还好，没有霸王硬上弓，否则得罪了盛家，虽然他不怕，但到底没什么好处，林巧只是个小虾米掀不起风浪，换成盛家，那可真不一定。
更何况，盛辰宇的背后，还有一个香港船王，那个用钱就可以压死人的豪门世家。
但到底，一肚子的邪火没泄，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还不能碰，到嘴的肥肉都要放下，心里恼火不已。
“你确定盛辰宇真的喜欢她？那可是个冷冰冰的石头呢。”他抬眼问戚梦佳，避而不答她关于姥姥的话题。
戚梦佳忙不迭点头，举手发誓。
老冀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了一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更加恼火。
他自诩要求甚高，一般女人看不上眼，为了等林巧这个机会，也是等了几个的，却也知道林巧和戚梦佳不同，她没有戚梦佳那样的弱点，可以让他拿捏。
如今林巧攀上盛辰宇，那就更加没弱点了，真是——憋火啊！
“你姥姥的事看你的表现了，你现在给我去楼上等着。”老冀沉沉地说，眉目间尽是阴鹜。
戚梦佳瑟缩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没敢说话，低头往楼上走去。
4
林巧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她转了个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糊里糊涂都不知道几点。
刚才做了个梦，不太好，具体梦到什么，林巧不记得了，只恍惚觉得压抑难受。
打开门下楼，看见餐厅下温暖的灯光里，戚梦佳正在摆菜，竹荪汤的味道飘在空气中，非常好闻。
时间指向晚上9点，林巧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六七个小时，她扶着头哎哟了两声：“我怎么睡得那么沉啊？姥姥呢？”
“刚吃了药又睡了，姥姥精神不好，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戚梦佳说，她声音有些发颤，走路很慢。
林巧拉了一下她的手，感觉到不对劲，戚梦佳避开，动作僵硬，林巧固执地卷起她的袖子，看到了小手臂上的鞭痕。
“这是什么？！”林巧动作很快，又撩起她的衣服，看到背上也有一道道鞭子抽打的痕迹，她大惊，中午还没有的，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很快明白，强行拉过戚梦佳，盯着她不放：“是那个男人吗？那个叫冀远的男人，他下午来过了？他是变T吗？”
“不是！”戚梦佳连忙否认，垂下眼睫，明丽的脸上一片凄楚，“他不是，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这样，今天是我不好，惹着他，让他生气了！”
林巧差点气炸，这和家暴有什么区别？！还动鞭子！她看着戚梦佳走路都走不稳，想问他还做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必问了。
左右不过是虐待游戏，残忍又血腥的那些……
她不明白戚梦佳为什么要过这种生话，哪怕为了姥姥的病，如果姥姥真的神智清醒，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做了这些事，到底是会要健康还是要外孙女好好活着？
“我没有办法管姥姥想什么，我只是不想失去她，如果失去她，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戚梦佳对着林巧喊着：“我是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一个人，你明不明白？”
林巧站在餐厅，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发出阵阵香气，她看着好友蹲在地上痛哭失声，心里一阵难受。
她感觉老朋友陷入了一个自我困扰的死境，无路可走，而她自己，也根本不想走出来。
5
吃过晚饭，林巧要走，戚梦佳去送，她郑重和林巧告了个别，说自己过两天要带姥姥去美国治病，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多久，要林巧多多保重。
“你别相信任何人，哪怕像我这样的老同学，有时候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说。
林巧轻轻嗯了一声，看见戚梦佳眼泪汪汪，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当作安慰。
刚才的晚饭两人吃得都很郁闷，就算再强颜欢笑，有些裂痕也是存在的。
林巧只觉得身困体乏，她大病初愈，精神的确不济，刚吃完饭没多久，又累了。
“如果你想回老家陪父母离开青江，其实也挺好的，你好好谈个恋爱，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好好过一辈子，有人疼，有人爱……”
戚梦佳声音有点抖，她别过头忍了忍又转回头看着林巧，“巧巧，对不起……”
“说什么呢？你有啥对不起我的，这几天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多高兴呢。”林巧捏捏她的脸，竭力逗她开心。
送到宿舍楼下，戚梦佳看着林巧上楼，直到林巧的房间亮了灯，才开车离去，一路开车一路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错了一步，只能步步错。
林巧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气叹了又叹，随后去拿衣服洗澡睡觉，她还在病假中，明天要回一趟华翔，看看工作上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然后……
林巧举着手在房间里转圈，笑开了花，对着视频里的父母大声喊着：“然后，我明天晚上就回家啦！啦啦啦！”
“我要吃卤猪脚，吃面，还要去隆兴美吃面，吃两大碗！”
视频里也传来父母亲爽朗的笑声，屏幕内外笑声一片。
盛辰宇也没再给她发消息，他好像知难而退，不追着说要和她谈心。
林巧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入了眠，一夜好梦。
6
火车站永远是人山人海，林巧傍晚去坐火车，还是拎着那个小巧的行李箱，在人流中走着。
从青江回老家只有两趟火车，上午一趟，晚上一趟，晚上这趟最好，不但能夕发朝至，还能直达她家那个小县城门口。
春运已经开始了，林巧拜托苏姐找关系才买到一张软卧，运气不错，既然有软卧，她就没跟人去挤，溜溜达达最后一批上了车。
她如今的身子骨，还没有恢复到之前健步如飞的状态，能慢点就慢点。
一场大病，让林巧突然发现健康的重要，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糟蹋身体。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晚上十一点前睡觉，一定要吃早餐，然后……然后想到什么再做什么。
她兴致勃勃拎着小行李箱找到自己的软卧车厢，刚到房间门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到一个背影正在抬手整理窗帘。
那是一个帅哥的背影，瘦高的个子，纤长有力，白色的衬衣挽在小手臂上，露出一截麦色的肌肤，虽然瘦，但手臂还是有一层薄薄的形状非常漂亮的肌肉的。
背后看，身高腿长，腰线流畅，林巧心情好，放出了心里的调皮小人，差点吹了个流氓哨。
她从帅哥的背后挤了过去，偷偷去看帅哥的正面，佯装随意的一瞥，差点被箱子绊了一跤。
盛辰宇正收回手，叉在腰上，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双温和的眼睛里，闪闪都是星光。
（第12-1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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