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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第七章

插图/MORNCOLOUR01顾西洲一踏出机场大门,呼啸的冷风便扑面而来,他轻轻按着额头,感觉旧疾在隐隐作痛。双胞胎妹妹顾南希斜倚在黑色的SUV上,看见他时眼神一亮,忙小跑了过来。“人呢?”顾西洲边往后备箱里塞东西,边轻声问道。“喏。”顾南希一努嘴,“我把她带来了,没告诉她你的身份,免得她一紧张就会有所戒备,反而对治疗不利。”顾西洲侧头往车内看去,只看见灯光映衬下模糊的剪影,侧脸苍白瘦削,车窗上雾化的水汽缓缓滑下,像是一滴眼泪。车子疾驰,顾西洲边同小妹说着话,边从后视镜里打量后座的人。她很瘦,穿一身黑衣,整个人像是陷在了座位里,上身却坐得笔直,像在看风景,更像是发呆。可谈话到了好笑的地方,就会发现她似乎也在脸颊左侧小小的梨涡里,隐藏了小小的笑意。看似疏离,却保持注意力——自我防卫的典型表现。顾西洲把她送到了楼下,那是个老旧的住宅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忽明忽暗,前方的她忽地顿住脚步,回身看他。顾西洲这才发现,她长了一双极漂亮的杏仁眼,映着月光,带着成年人少有的清澈透亮。她脸颊的梨涡闪了一瞬,才开口说道:“你是南希替我找来的心理医生。”是笃定的语气。顾西洲皱眉,见她一脸坦然:“因为你看我的样子,就像在审视一个病人。”顾西洲飞快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关于她的资料,语气却是淡淡的:“是么?戚凉,你生病了吗?”“他们都说我病了。”戚凉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目光无比苍凉,“顾西洲,你能治好我吗?”凉风忽起,顾西洲忍住头痛,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她倒是比一般的病人要清醒,他想。02“戚女士,可以开始了吗?”“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戚凉,或者小七,熟悉的人都那么叫我。”“好,戚凉。”顾西洲保持着一个微微前倾的姿势,“或许你可以讲讲你们的故事。他的名字叫……”“修言。”她开口,声音很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喜欢他吗?”戚凉迎着光微微眯起眼睛,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半晌才抿嘴笑了笑,说道:“大概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黑暗处的我吧。”十几岁的戚凉,过得人如其名,很是凄凉。父亲那年生了大病,家里算是穷困潦倒。她从小便心思细腻,又逢烦恼万千的青春期,更是过得万般谨慎又小心翼翼。可饶是这般谨慎,也并没让她的处境变好一些。高一那年的历史课,学习古希腊民主制度时,老师着重讲解了一番“陶片放逐法”。公民以陶片为选票,刻上希望被放逐者的名字,得票最高的那个人,便会被驱逐出境,且被放逐者无权为自己辩护。戚凉觉得这制度随意且残酷,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隔天便成了这制度的牺牲品。班里最闹腾的一伙男生,号召全班在贝壳上写名字投票,最终得票最高的人,便要接受惩罚。什么惩罚呢?男生笑得一脸得意:“总不能真把那个人驱逐出班级吧?那就,所有人都不和那个人说话吧。”当所有人都不和你说话,那意味着,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走过长长的走廊去厕所,一个人穿过偌大的校园,一个人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孤零零地站在角落,在最喜欢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校园里,变得怪异又可怜。戚凉思索良久,选择弃权,不出所料地变成得票最高的人。她贫穷,内向,又不太合群,终日穿灰扑扑的校服,叫不出偶像剧男主角的名字,也不知晓当下流行的各种元素,偏还不懂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修言走进教室的时候,戚凉已被当做作隐形人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她尽量少喝水,减少去厕所的次数,以免横穿过整个教室和外面那条长长的走廊时,被人像猴子一般指指点点。修言请了病假刚回来,一踏入教室便有好事者绘声绘色地向他讲述了这场大戏,并善意地提醒道:“不要跟戚凉说话哦,她已经被我们驱逐了。”他不由向女生的方向看去,正是大课间,不时有嬉笑打闹的人跑过,女生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头在看一本书。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的电影,无数匆匆而过的人变成背景,唯有静默在旋涡中心的那个人,反倒格外突出。像是感知到他的目光,女生突然抬头看向他,修言一愣,这才发现,她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越过人群注视着他,看似波澜不惊,可他就是莫名觉得那眼神里带了倔强。那眼神让修言无端想起童年时最喜欢的一只狸猫,看似弱小,实则倔强高傲。他避开那眼神,转过身冲后面打闹的男生们喊道:“我不在你们就把票投了,这样不好吧?”修言是班长兼体育委员,仅是学习好、运动好或许还不够分量,可男生们玩的那台最新款DS掌上游戏机也是他的,如此一来,便奠定了修言的班级地位。有男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贝壳,塞到修言手里,挤眉弄眼道:“说得也是。你再写一个好了,你是班长,放在古希腊也算是执行官了,这次你写谁,我们就惩罚谁好了。”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目光有的惊恐,有的愤怒,但更多的,是狂热的好奇。下一个倒霉者是谁呢?管他呢,反正不是自己就好了。修言朝着阳光举起贝壳,细细地打量手中的贝壳,粗粝的扇面在光线下闪着晶莹的粉色。戚凉静静地坐着,冷眼旁观,见他忽然手指一弹,将贝壳准确地掷进了前方的垃圾桶中。男生粲然一笑,说道:“既然我是执行官,那么我宣布,这项制度,废止了。”戚凉讶然抬头,正好撞上男生看过来的目光,他冲她眨眨眼睛,笑得狡黠。女生中潮流杂志最多的顾南希也懒懒地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效仿古人的落后制度,真是幼稚。”她冲还在愣怔的戚凉挑眉问道:“你去小卖店吗?”戚凉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修言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可以帮我捎一瓶橘子味的汽水吗,戚凉?”戚凉一向讨厌自己的名字,晦涩又肃杀。生平第一次,她从他唤她的声音中,听出了暖意。03“哥,情况怎么样?”“不好说。”顾西洲边往水里扔了一枚VC泡腾片,边回答顾南希,“逻辑清楚,往事描述具体,对我这个心理医生,也并不抗拒。你确定她有问题吗?”戚凉的问题,始于修言。从学生时代开始暗恋,对方却一直是她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的蓝颜,如此暧昧状态在她苦苦按捺而对方佯装不知的情况下,持续了许多年,顾西洲觉得她着实强大。内心不强大的人,在受伤的第一时间便知道逃开。戚凉这根弦扯了数十年,终于在得知对方婚讯的一刹那绷断了。刚开始毫无异常,直到好友顾南希撞到她仔细打扮一番准备出门。顾南希问她去哪里,戚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还能去哪?当然是约会啊,今天是我和修言恋爱纪念日。”顾南希心里“咯噔”一下,那场未说出口的暗恋她最清楚。他们从未恋爱过,戚凉口中那个即将与她约会的人,正在城市的另一端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婚礼。顾南希慌忙拉住她,越谈越心惊。在戚凉的描述中,她与修言已恋爱了七年,走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对未来有详细的规划。他们感情稳定,琴瑟和鸣,是亲朋好友都祝福的存在。彼时夕阳西下,剩余的一抹霞光拂过戚凉的面颊,让她显得格外温柔。顾南希站在她对面,悲戚地想起学心理学的哥哥曾说过的词——幻想症。当人们对一件事情有着强烈的渴望,却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实现时,右脑便产生了一种脱离现实的幻觉。一直清醒而坚韧的戚凉,最后选择发泄痛苦的方式,却是自己骗自己。挂了电话,顾西洲拧亮桌前海豚状的夜灯,开始仔细翻看戚凉的病历。最后面有她的亲笔签名,她人长得瘦弱,字却写得凌厉大气,像通身的锋芒都藏在了字里。顾西洲想起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问他的话:“顾医生,假如那个时候你也在那场驱逐大戏里,你会怎么做呢?”他当时坦然道:“我想我应该也会随便投一票吧,毕竟,随波逐流是人类社会化之后的本能。”戚凉长久地注视着前方的落地窗——上面有一只正在奋力向上的黑色小虫,半晌才道:“不,你不会的。”“为什么这么说?”她笑了笑,露出左侧的梨涡。“直觉。”04“今天天气不错。”“是啊,大概有阳光的日子总会让人心情愉悦。”“可资料上写着,你喜欢下雨天。”“那其实是因为,”她有些羞涩地动了动,忽地轻声哼唱了一句,嗓音绵软柔和,“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那年夏天,如果说有什么比成绩排名还让高中生激动的话,便是亚洲小天王周杰伦首次自导自演的电影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映。那段时间,那部叫作《不能说的秘密》的影片,是教室里最流行的话题。戚凉家距电影院其实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可她从没进去过。每天放学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她七点钟准时推着冰箱到电影院门口,刚好赶上夜场电影开始检票。老周家的新街口冰淇淋收她批发价一块二一支,她卖两块一支,一晚上下来,可以挣一百六十元。远远地瞥见一群人玩闹着朝这边走来时,戚凉并未在意。她正蹲在地上焦急地检修着插头——冰箱不知为何不通电了,天气炎热,眼见着冰箱两侧已经凝了细细的水珠。“戚凉?你在这里干什么?”尖细的嗓音响起,戚凉应声抬头,才看见眼前几个都是班上的同学,修言站在中间,随众人一同看向她。说话的是班里长相最甜美、声音也最嗲的女生,穿公主裙,精心装扮过的脸上是故作惊讶的神情,额前闪闪发光的水晶发卡亮得刺眼。戚凉穿着宽大的T恤和凉鞋,把沾了油污的手慢吞吞地在毛巾上擦了擦,拍了拍冰箱说道:“卖雪糕啊,看不出来吗?”她如此坦然,女生反倒撇撇嘴没再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的男生殷勤道:“你们吃雪糕吗?我请。戚凉,你这雪糕都有什么口味的?”戚凉把东西收拾妥当,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冰箱坏了,今天不卖了。”她转身推车,身后传来修言的声音:“我帮你吧。”戚凉脚步一顿,但没回头,几分钟前她其实无比盼望着他能够尽快走进影院,好让她狼狈的时间能短一点。可这一刹那,听见他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心中突然涌上的那抹酸甜,让她瞬间涨红了脸。修言把手握上推车的横把,与戚凉的双手并排。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戚凉便是从那一刻知道,原来世间能让一颗心觉得舒适的东西,不止夏日的凉风和秋日的艳阳,还有年少时身旁那人不经意会触碰到的双手。转过街角,修言忽然停住脚步,偏头问道:“怎么要下雨了啊?戚凉,你怎么看?”戚凉正沉浸在满腹的小心思中,闻言慌忙看了一眼格外黑沉的夜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什么怎么看?天、天有不测风云?”一粒豆大的雨点子,十分应景地“啪”一声,砸到了她脸上。修言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忽地笑起来:“你还挺幽默。那你看,我们现在要不要跑起来,到前面的屋檐下去避雨啊?”瓢泼大雨在屋檐下形成帘幕,搭起了一方静谧狭小的空间。戚凉站在修言的旁边,装模作样地看着雨中疾步奔走的人们,努力目不斜视,可目光所及,满眼都是身侧少年T恤衣角的那抹白。暑气被冲刷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似乎为了打破沉默的尴尬,修言很认真地问了个问题。“戚凉,你的冰淇淋都是什么味道的啊?”“巧克力、香草、柠檬、橘子……”戚凉掰着手指头数,表情认真得像在讨论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那就来个橘子味的吧,吃着冰淇淋赏雨,你不觉得很酷吗?”戚凉虽然丝毫不觉得,但也欣然同意。两人很“酷”地一人端着一个盒子,面面相觑。圆形的冰淇淋球已然变成了液体,黏糊糊地趴在盒子里。戚凉尴尬道:“不好意思啊,都化了。”修言倒是不在意,低头就着盒子喝了一口,咂嘴道:“还挺甜的,要是有吸管就好了。”戚凉轻轻笑起来,也学他边“喝”冰淇淋边聊天,“你怎么不去看电影啊?”“其实我早就看过了。”“好看吗?”“题材挺新的,你要想看的话,我可以下载到MP4里给你。不过歌也挺好听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轻巧的白色MP4,将右侧的那只耳塞递给她。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那个躲雨的盛夏傍晚,雨声、风声、脚步声、音乐声、身侧男生的呼吸声,如同一首奔腾跳跃的协奏曲,被戚凉准确无误地一一收入耳中,最终化作一支粘着蜜糖的利箭,直直地射向她心脏的位置,一箭命中。从此每个夏日的雨天,她似乎都能尝到从心口涌出的那一抹酸涩的甜。那天的最后,戚凉脸上带着回忆沾染的温情,托腮问他:“顾医生看过那部电影吗?”顾西洲其实是看过的,因为穿越时空的题材在当时很炫酷,所以印象还算深刻。可他现在要做的,是把她从幻想中拉出来,而不是和她产生共鸣。想到这,顾西洲淡淡地答道:“也许看过吧,时间太久了,忘了。”戚凉便在嘴角扯出一个笑:“是么?那真的太可惜了。”可惜什么呢?顾西洲没问,她也就没说。05在戚凉的故事里,修言最终成为最刻骨铭心、最闪耀的存在,源于那年夏天的模拟考试。因为涉及到成绩排名和分班,那次的模拟考试尤其重要。那天考的是数学,戚凉擅长的学科,试卷发下来她便做得格外认真。后座是隔壁班一个搞体育的男生,五大三粗,一双长腿从后面伸到她的凳子下面,时不时地踢一下。戚凉认真做题,没理他,谁知他又拿起笔戳她的后背,戚凉吃痛,微微向一旁偏了偏。带黑框眼镜的女老师看过来,冷声道:“好好做题,不要搞小动作。”安静了一小会后,男生又踢她的凳子,还压低声音说道:“把你答题卡给我看看。”许是动静大了,女老师拔高声音:“你们两个,出去!”戚凉苦着脸和男生并排站在走廊里,听女老师训斥。男生嬉皮笑脸地道歉,轮到戚凉,只低头说道:“我没错,是他问我要答案。”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你没错?”女老师嗓子尖利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知不知道?你一个女生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你老实认错还能既往不咎。”有学生好奇地从卷子上抬起头来,看两眼“不知羞耻”的主人公,嘲讽地一笑。戚凉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想着还没做完的试卷,刚要出声道歉,却听见熟悉的声音:“老师,我觉得你那句话说得不对。”戚凉循声望去,是修言。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T恤,身姿挺拔地站着,走廊上微风穿过,他衣角鼓起,像要展翅的白鸽。他走到三人面前,冲戚凉眨眨眼睛,突然扬手在男生裸露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啪”,清脆响亮。他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措手不及的女老师认真道:“老师,你听,一个巴掌响不响?”他看向一旁泪眼模糊、目瞪口呆的戚凉,忽地粲然一笑。戚凉便是在那一瞬间,将他的笑脸记在心底,一记就是很多年。那件事的结局是,考试完后,他们并肩趴在教室的最后排写检讨。学生们都已离开,空荡的校园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修言边写边歪头问:“‘既往不咎’的‘往’是哪个?”“‘一往情深’的‘往’。”戚凉说完,忽然红了脸,又小声道,“对不起啊,连累你了。”“没事。”男生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画了几下,轻声问道,“是这个‘往’吗?”男士指尖干燥,画在她凉凉的手掌,却像是在戚凉心里画出了一朵花。那花生长在她心里的广袤沙漠里,永不凋零。“那天的黄昏特别美。”戚凉将额前的碎发塞到耳后,笑着说。顾西洲静默半晌,终于问道:“戚凉,你们是,怎么确定的关系?”逃离过去最正确的姿势,是直面伤痛,他在这句话下面画了线。倘若他们真的从未恋爱过,在戚凉的想象中,她究竟是如何牵起修言的手的,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点。顾西洲看见她一愣,然后很快便恢复如常,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没有改变,语气却莫名低了一些:“确定关系啊,当然是我主动的。”他们上大一那年,学校为了发扬体育精神,课程里增加了游泳课。戚凉属于小脑欠发达的类型,练习了快半个学期,还是一下水就乱扑腾。若游泳考试不及格,也就意味着拿不到奖学金。戚凉焦灼不已,等到夜间人都散了,偷偷去泳池练习。修言看不下去,自告奋勇跑来指导。饶是他好脾气,也被戚凉手脚乱用的招式打败,忍不住小声嘟囔“真是笨”“二哈都学得会狗刨式”之类的损言损语。戚凉被骂急了便沉默不语,过不了多久,修言再厚着脸皮来搭话:“好啦,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她不理他,就听他在身后“哎哟”一声,接着就是扑腾水花的声音。戚凉知道他水性极好,狠了心不去管他,却听见扑腾声越来越弱,最后竟归于沉寂。戚凉一张嘴,声音都是抖的:“修言?你别玩了啊,我真生气了。修言?!”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猛子扎进去,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手脚并用地把他拖上了岸。低头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嘴唇触上那一片柔软的刹那,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此刻,要将胸口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吐给他,方能换他生动鲜活,她会毫不犹豫,万死不辞。不知过了多久,戚凉终于听到修言的声音,那么轻柔,像是怕吓到她:“小七,别哭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戚凉猛地站起身来,走得飞快,身后修言忙不迭地喊道:“小七,等等我啊,你是不是吓到了?其实我……”她忽地顿住,转身看他,泪痕犹在,眼睛却是说不出的晶亮:“修言,我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如果拒绝的话,你就摇头,答应的话,就点头。可如果你答应了,就永远不能分开。”修言呆呆地看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半晌才突然露出一个红了眼圈的笑,上前拥她入怀,轻声道:“我保证。”他这些年同她说过千万句话,可戚凉觉得,从没有哪三个字,像这三个字一样让她这么心安。他们从此过上了Happyending。这就是戚凉的全部幻想。幻想基于对现实的绝望。顾西洲清楚记得资料上写着,才一入校,修言便认识了一个女生,迅速坠入爱河。戚凉或许从来没有过,把“我喜欢你”说出口的机会。顾西洲将眼前早已冰凉的咖啡一饮而尽,开口说道:“据我所知,修言曾获过全市游泳比赛第一名。”“是的,他在运动上很有天赋。”“我的意思是,”顾西洲加重了语气,“他不可能在一个浅池子里溺水。”打破幻想的关键点,便是找出最不合理的地方。可戚凉只是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笑道:“他是故意吓我的呀。你不觉得很浪漫吗,顾医生?”顾西洲没笑,明明室内没有风,却莫名觉得头疼。“那现在呢,你们分手了吗?”“当然没有。”“那他呢?他去哪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她变了脸色,笑容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垮下来。只有那眼神还没有退缩。她深深地看他,慢慢说道:“他得了场大病,把我忘了。”窗外凉风起,没关好的窗户发出“吱呀”一声。这动静让顾西洲一惊,慌忙逃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她眼角悄然滑落的泪,心却忽然酸涩起来。07热闹的婚宴上,顾西洲站在角落里,隔着鼎沸的人群,看向台上灯光笼罩下的一对新人。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可他们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无比清晰。顾西洲忍不住看一眼戚凉,她穿深绿色的廓形大衣,显得格外瘦,黑色围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里面是顾西洲看不懂的情绪。打破幻想的唯一方法,是直面现实。这是顾西洲带她来修言婚礼的原因,此刻他却有些怀疑它的正确性。就让她假装是修言把她忘了吧,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幻想不过是她给自己寻了条出路,没有伤害任何人。像是知晓他的想法,戚凉忽然笑着说道:“如果他过得好,我其实没那么重要。”那眼泪几欲落下,她却仍是注视着顾西洲的眼睛,重复道:“过得好,我就可以放下了。”从婚宴厅走出来,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戚凉叫住他,轻声道:“可以陪我一会吗,顾西洲?”他们在屋檐下站定,顾西洲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戚凉没有叫他顾医生。初秋的雨下得小心而温柔,他们静静地站着,长街空无一人。戚凉递给他一只白色的耳塞,一首许多年不曾听过的歌缓缓流淌。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长街细雨,像是一幕播放着背景音乐的电影,将顾西洲卷进了遥远时空的回忆旋涡。他在恍惚之中转头,仿佛身边站着的,仍是年少时那个聪明倔强、明眸皓齿的女生,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小七。”他就这么无比自然地叫道。“嗯?”戚凉转头看他,她带着笑,露出了左侧浅浅的梨涡。他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脸颊忽然传来一抹湿漉漉的凉意。一定是雨下大了吧,顾西洲想,反正,总不可能是他哭了。08“我听我哥说,”顾南希递给她一杯热水,“你们今天去了“修言”的婚礼现场。”“那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戚凉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幸福。”顾南希挨着她坐下,声音里满是酸楚和心疼:“我哥他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吗?”戚凉长久地看向窗外,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人们行色匆匆,偶然相遇又擦肩而过,最终变成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其实想不起来又如何呢?”戚凉偏头看她,满室灯光落到眼睛里,变成点点璀璨,“若是有朝一日他站在婚礼上,笑容里写满了幸福,那么,旁边的新娘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顾南希突然明白了顾西洲为何会爱她。他常形容她像一株植物,看似经不起风吹雨打,却历经酷热苦寒,仍保持着那一抹倔强的绿色。从来就没有什么“修言”,修言,休言,欲说还休,欲语泪先流。病了的从来不是戚凉,而是车祸后失忆的顾西洲。那些讲述过的美好又刻骨铭心的回忆,是他们共同走过的青春。那个千钧一发之时,顾西洲猛地向右打方向,副驾驶座的戚凉毫发无伤,而顾西洲,头部遭受撞击,大脑的部分功能区受到损伤。他完全地忘记了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为了避免他再次受刺激,戚凉只能暂时消失,尘埃落定后换一种身份接近他。这是一种以爱为名的治疗方式,诉说的全是她和顾西洲之间曾发生过的点滴。每一次回忆,她都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期盼着下一秒,也许他就会突然笑起来,亲昵地叫她一声“小七”。可是从来没有。手中的水杯早已变得冰凉,戚凉把它轻轻放下,想,那就算了吧。09楼道里的灯还没修好,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分明。戚凉低着头,走到拐角处,被静立在那的黑影吓了一跳。“是我。”顾西洲忙打开手机的电筒,上下晃了晃。“顾……顾医生?”戚凉眼神一亮,又慢慢恢复如常,“有什么事吗?”“啊?哦……”顾西洲手忙脚乱地从兜里翻出一张圆形的碟片,“是这样的,我,我在家收拾东西,不小心翻出了一张CD,忽然想起你说过,这电影挺好看的。”“我是想,”他声音越来越轻,“或许我可以邀请你一起看,可以吗?”灯光昏暗,可戚凉还是一眼看清了,那张CD的封面上,年轻的桂纶镁满脸温柔,轻轻依偎着同样稚嫩的周杰伦。距那个他们一起躲在屋檐下的雨天,一晃数年。时光好像把什么都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戚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CD的一端,像是重新握住了17岁时笑容俊朗的少年的手。她怕被对方看见突然红了的眼圈,转身向台阶迈去,灯光忽然熄灭,她在黑暗中一个趄趔。“小七!”他伸手扶住她,自然而然,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是从未疏离过。他们站在黑暗里,谁也没有动。良久戚凉终于开了口。“好啊。”她轻声答应,露出了脸颊左侧小小的梨涡。蒋牧童新作《请你这样围攻我》发货啦!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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